宋鹏伟：别问英雄“值不值”

　　作者：宋鹏伟 稿源：时评界 编辑：时小川

　　一条腿救一条命，值不值?自己的一条腿，救别人的一条命，值不值?年轻人的一条腿，救老年人的一条命，值不值?

　　这些残忍的问题，根本没有标准答案。不同的人会做出不同的选择，行动比答案重要。7月6日下午，29岁的重庆小伙徐前凯在执行火车调车作业时，发现一位老太太突然出现在不远处的铁道线上，眼看就要被卷入车底。站在列车上的徐前凯立即按下停车键，同时大声呼喊并鸣笛警示，老人却没有反应。危急时刻，徐前凯跳下列车，顾不得落地冲击，两度奋力救下老人，但不幸右腿被火车碾压致残。

　　老太太只受了皮外伤，徐前凯却永远失去了自己的右腿。许多人为他不值，除了29岁与68岁的年龄差距，一些细节似乎更加坚定了人们的看法：距离事发地150米处就有人行天桥，随处都有显眼的警示牌，老太太是为了抄近道才走上铁轨。这意味着，徐前凯救的是一位不守规则者，于是很多人认为，她出现任何意外都是“咎由自取”，用一个健全的小伙子的一条腿甚至是后半生的幸福，换一个风烛残年老太的“自作孽”的一条命，似乎不值得。

　　这是典型的马后炮。生死攸关的一线之间，哪有时间进行这些思考——达到什么条件，就值得去救?蔑视规则只是增加了其自身风险，难道因此就应受到“被撞”的惩罚?就像徐前凯所说：“这是一条人命，活生生的生命，如果我不救，那么这个人的生命就没有了。”为了他人利益舍生忘死的英雄，那一瞬间靠的都是本能，是平日养成的道德惯性，相反，习惯于计算投入与产出比的人，多半也不会为了救人挺身而出。英雄的伟大也在于此，他们不惜代价、不求回报，面对一个身处危险的生命，他们比常人更愿意以行动去呵护和挽救，哪怕风险就在眼前。

　　以结果来倒推值不值，是对英雄最大的侮辱。无论救的是科学家还是清洁工，无论最终是毫发未损还是付出生命，这些都不是英雄可以左右的，更无碍英雄的最终成色。徐前凯没想到可能失去一条腿，然而不管他下次是否还会做同样的决定，都无法掩盖他冒着生命危险救人的事实。退一步说，除了他自己和照顾他的亲人，谁有资格说值不值呢?如果说社会保障不足会让“英雄流血又流泪”，这些“不值”的声音，恐怕也是对英雄的二次伤害。于旁观者而言，始于敬佩、终于惋惜就好，再进一步都是冒犯。

　　见义勇为和见义智为，两者并不矛盾，前者是少数人能够达到的境界，后者则对所有人都有效。两者的基础与核心又是一致的，那就是首先要“为”——提升共情能力，愿意为陌生人做点什么。因此，人们学习英雄，并不是都要作出与其同样的选择，而是学习其精神内核——看到街头摔倒的老人，即使不敢去扶，能试着打个报警电话吗?只要不以自身利益为出发点，就无所谓“值不值”。